熾熱約旦（五）：約旦河外的伯大尼

「這是在約旦河外、伯大尼、約翰施洗的地方作的見證。」（約翰福音1:28）

身為基督徒，以利亞升天、耶穌受洗、和約書亞度過約旦河等聖經故事在此地都成了朝聖景點。千年來物換星移，這些古聖先賢曾經踏過的土地、親吻過的河水，如今鮮明的躍在眼前。但是太陽實在太毒辣了，42度高溫的無遮蔭下，頭腦被晒得發昏，直想飆髒話。現在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摩西帶領以色列人走在曠野中時，需要雲柱和火柱。白天需要雲柱遮蔭，太熱的時候只好晚上出發。上帝已經這麼貼心的保護祂的子民不受日頭的傷害了，他們卻還是喋喋不休的嫌這怨那的。古人如此，現代人更甚；不看自己所擁有的，卻專注於自己所缺乏的，然後怨恨老天不公平，吵着要領導人出面解決。

進入約旦這邊的伯大尼門票要12元約旦幣，包含語音導覽。因為這裡緊鄰以色列，有些地區是軍事要地，就只能在車上遙望聽導覽，例如以利亞升天之處。以利亞大約是公元前九世紀的人物，他的年代，正是以色列國家分裂、靈性衰微、道德淪喪和反叛神的時代。因此以利亞一生都在與異教的神角力，以挽回民眾的信仰，被稱為「以色列的戰兵馬車」。摩西在尼坡山上獨自與上帝一起走進不知處的墳裡，而以利亞是被上帝用火車火馬接升天而去。車子經過相傳他升天之處，一片光禿荒涼，只有一幅以利亞搭乘火車火馬的圖靜靜矗立在路上，實在看不出來這裡曾經的偉大。

到了一處關卡，可以下車前往耶穌受洗之處和約旦河。約旦河水看來混濁，耶穌受洗的地方是約旦河分支的末端，在河水枯竭之際，受洗池只剩一灘上頭還漂浮的油汙的死水，很難接受耶穌這位偉大的聖者竟是在這樣汙濁的河水裡受洗。但想到祂連出生都是在臭髒的馬槽裡，這樣的場景或許也只是剛好。在這靈魂與信心的救贖之地，有五座紀念耶穌受洗的教堂遺跡，時間久遠可達西元五世紀之久。在耶穌受洗處往約旦河的路上，有一座金壁輝煌的現代教堂，很神奇的教堂附近有很多鴿子，呼應著受洗的場景氣氛。

約旦河的對面，就是耶利哥城，當年約書亞接任摩西的領導角色，要率領以色列人進迦南地時，第一個信心的試煉就是抬著約櫃跨過約旦河。「他們到了約旦河，腳一入水，那從上往下流的水，便在極遠之地、撒拉但旁的亞當城那裡停住，立起成壘…於是百姓在耶利哥的對面過去了。」（約書亞記3:15-16）此時在我們眼前的約旦河，看起來只是一條孱弱的小溪，但是導覽人員指著河岸的水痕，說45天前河水的高度幾乎與岸同高。正如聖經上記載的，原來約旦河水在收割的日子，漲過兩岸。約旦河岸的另一邊是以色列，不過幾尺的河寬，兩個國界，卻盡是相同想要觸碰聖河的觀光客。當年約書亞繼承摩西的心志、踏上迦南地的決心、探子的信心、耶利哥城震天嘎響的傾圮，讓這個荒野之地鍍上了一層神秘而又令人敬畏的神聖。

不能再活下去了

救護車送來喘到不行的老先生，救護人員交班救護地點在公寓一樓半，隨後跟來一位跛行的老太太。

老先生躺在病床上費力的呼吸者，舊病歷記載着：慢性肺阻塞疾病、心衰竭、高血壓、糖尿病、腎衰竭…。大概所有的慢性疾病都在他身上了，這樣還能活到八十多歲，真是台灣醫療奇蹟的活見證。

治療中我對救護地點有點好奇，問老太太為什麼是在公寓一樓半等救護？老太太說他們住公寓二樓，每天光是從一樓爬到二樓就要花上半小時以上，喘了就停下來休息，好一點再繼續爬回家。那天，爬到半層樓時，老先生就喘到不行了，老太太只好求救。

老太太咕噥着，「不能再活下去了，實在不能再活下去了！」

台灣有多少老人是像這樣沒有生活品質的活著。樓上的安養中心裡，充斥着臥床攣縮、早已失去最本能的生理機能，靠鼻管進食，靠尿管解尿，維持生命徵象的假象。這些人或許曾經意氣風發，或許曾經人生輝煌，如今只剩下一雙空洞的眼神，你根本不知道他的靈魂是否還在軀殼內，呼喚他他是否還聽得見，是否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？可是，他們還有血壓心跳，國家還是給他們健保卡，無止盡的預支下一代的健康債，沒人敢說出殘酷的真相：「不能再活下去了！」

小醫院要這個科沒那個科的，上次老先生也是因為這樣後來被我轉到另一家醫學中心。「你知道我們沒有心臟科…怎麼不請救護車直接送去平時治療的醫學中心？」終於可以拿下氧氣罩說話的老先生：「住院的時候有藥物，是比較不那麼喘，但是出院回家後沒多久還是這樣。」老太太還是在一旁咕噥着：「不能再活下去了…。我們打算在這裡好一點就回家了。」

儘管心酸，我還是很殘酷地請他們簽下自動出院同意書，希望他們今晚，能夠順利回家；更願他們早日解脫，回到永遠的家。